記蔗田
記蔗田
圖 / 沈政瑩 文 / 王文華
車子開出埔里最後一個隧道，甘蔗排成羅馬帝國時期整齊的方陣似的，搖頭擺腦，伸出綠色雙手在藍天下揮舞，它們迎接的是回家的遊子，亦或異鄉的過客？青山在遠方，白雲在上空，好久好久前的回憶，就這麼紛至沓來⋯⋯
我曾是遊子，在搬進埔里之前。印象最深的一次，是小學畢業旅行，那年，中潭公路還沒拓寬，遊覽車上有濃濃的塑膠皮椅味，導遊阿姨還虧我：「少年仔，我們埔里兔子很多，不必急著在遊覽車裡抓。」我也不想呀！但當年路窄路彎外加公車裡味道又臭，我就這麼一路抓兔子，抓呀抓呀，從海邊小鎮來到山裡小城。兔子成群結隊，直到車子過了太陽廟，束手無策的老師，終於找到事做了。她指著眉溪沖刷出來的綠色大地喊著：「到了到了，埔里到了。」
那聲到了，帶著太多的如釋重負。我一手拿著塑膠袋，一手倚在車窗（實在是抓兔子抓到完全虛脫了），窗外，蔗田如流水，與車窗平行著，像列綠色火車，一節節直達山腳。蔗田是對埔里的第一印象，烤甘蔗的味道算是特別加映場吧！
「住這裡的人好可憐！」那是我對埔里人下的定義，來來去去都要抓兔子的孩子，是很容易依兔子多寡給註解的。沒想到，沒想到，長大了，當老師了，來來去去都要經過埔里，我曾在山裡教過書，也在埔里管過孩子，後來乾脆把過客遊子的身份一撕，換個新地址吧！我們從此就在埔里安身立命，與埔里山水相依。
這幾年，高速公路開通進來，灰色巨龍似的，盤旋在埔里的上空，觀看蔗田也只能採取俯瞰姿勢。由高往下望，如果你不去看四周雜亂的加蓋建築，把眼光稍稍停留在四周的蔗田，它們依然那麼方整，那麼柔和。可惜的是，人類說是世代交替，植物也是的，幾十年前甘蔗曾是台灣外銷主力，蔗田盛極一時，田田相連遠上大坪頂，然而現在，想看一塊蔗田還真不容易，它們一塊一塊的被水筍給搶了個先，如是夜晚進埔里，遠觀埔里夜空燈紅如潮，啊，那是當紅的水筍，人們為它點起的燈，賣弄似的。
而記憶裡的蔗田呢，它們靜默，凝結成一個個的方陣，夜風造訪的日子，它們發出颼颼的聲響，提醒人們，啊，這裡尚有一方蔗田呢！遠觀，倒不如真真切切走進去。我的學生家裡，就留有一塊蔗田。我去那天，天空格外的晴朗，四周的山巒，修士般的俯瞰著我，修長的甘蔗，彷如綠竹，伸出綠色大手迎接。啊，這裡有甘蔗特有的清甜味，四周流水潺潺，偶爾有鳥振翅飛過田間，一隻田鼠奔跑經過身前⋯⋯我想起少年時，第一回來到埔里的往事，清晰的彷如昨日。
交通路線指引：
開車：國道三號 > 國道六號 > 埔里交流道下右轉前行1.4 公里 > 左轉中正橋後前進1 公里即可到達埔里花卉物流中心。(南投縣埔里鎮籃城里中正路1004 號)
搭車：搭乘前往南投埔里的全航、國光號、南投客運等均有到達埔里市區，於總站下車後往中正路前往籃城方步行約3 公里即到達。
